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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返回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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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朝暉要離開村子的時候, 全村的人都趕到村口相送,呼格更是將他一直送到了鎮上,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不過顧朝暉這次走,並不是自己一個人走的, 他還帶著顧朝來和塔娜。

兩人的事兒定下來之後, 大家都同意他倆盡早結婚, 於是顧朝來便想著跟三哥回市裏, 領著塔娜把結婚手續辦下來。

留在村裏的只剩下幾個大車司機們倒是沒回來,雖然他們把車都賣給了顧朝暉,但他們是以開車為生的, 人和車不能分開, 要是回到市裏還得再找別的開車的活幹,還不如和原來的車在一起,繼續在村裏幫著搞基建, 每個月能有穩定收入。

孫炳勝自然也是跟著他回來的,還有那幾個廠裏跟來支援的工人。

當時去救災的時候, 大家夥沒想到能待十多天, 等再回到市區的時候, 感覺這裏和村裏簡直是兩個世界,再回憶起在村裏時的種種經歷, 真是驚心動魄又很不真實。

孫炳勝和顧朝來還好一點, 他們都是熟悉顧朝暉的人,知道他能耐大,本事強。

可這次跟著去支援的另外幾個工人, 以前也僅僅是知道老板的機械加工技術高超,人品端方,為人仗義,其他還不那麽了解。

但經過這次的事情之後,顧朝暉在他們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起來,說崇拜老板都不過分。

回到廠裏之後,他們也跟廠裏其他的同事講了村裏的事情,大家聽了都是捏一把汗,也都很欽佩他們舍生忘死的精神。這幾個工人更覺得自己與眾不同,現在對廠裏的事兒非常積極,什麽事情都做在前面,對顧朝暉和孫炳勝的領導特別認可,帶動著廠裏的氛圍空前團結,高漲。

而顧朝暉也沒虧待他們,雖然之前就承諾要給五倍的工資,但當時洪水欲來時候那種兇險的情況,要是遇到沒有擔當和奉獻精神的人,恐怕就是多給多少錢也不會往前沖的。

感念大家對自己的支持和擁戴,顧朝暉給這些人漲了工資的同時,還給每人包了一個五千塊錢的大紅包,廠裏有公費培訓或者各種福利也都優先考慮這幾個人,同時顧朝暉還把他們的事跡報告給了當地的街道,為他們爭取到了一定的榮譽。

這樣一來,其他的工人雖然各種羨慕,但也知道,人家這是用性命和辛苦掙來的,誰也沒有怨言,而且還都頗受鼓舞,知道老板不僅看重技術也看重人品和能力,只要在廠裏好好幹,以後肯定會得到回報。

因為救災,顧朝暉有了種種意外收獲,雖然是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讓他高興地,最讓他高興地事兒,還是他和顧朝來領著塔娜回到大姐家之後,被親人緊緊擁抱住的那種溫暖和踏實的感覺。

顧朝霞看著兩個弟弟完好無損的回來,雖然都黑了,也都瘦了,但至少人沒事兒,她一時激動地說不出話,摟著兩個弟弟,不停掉眼淚。

一旁的範玉春說道,“你倆可回來了,這幾天把你姐給急的,天天晚上失眠。以前從來不燒香拜佛的一個人,這段時間也供上神龕了,早中晚三遍,給你倆祈福,生怕你倆有閃失,而且老三媳婦這兩天頻繁的來電話,你姐不敢說,怕她擔心,就撒謊說你倆去鄉下跑生意了,暫時沒信號,聯系不上。老三,你回來之後跟家裏聯系了麽?”

顧朝暉點頭笑道,“回來就打過電話了,蔭萌知道之後,把電話給我掛了,估計現在還在氣頭上,我先不招惹她,等回去一起解釋吧,這也沒事兒了,她應該也就放心了。”

“老三,你也是的,咋不跟蔭萌說實話呢,你說我都惦記成這樣,你媳婦兒得著急成啥樣啊,你倆感情那麽好,你說你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

說到這兒,顧朝霞又說不下去了,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淌。

顧朝暉見此情形,明白大姐確實是為他們兄弟著急,心裏感動,可還是趕緊轉移話題,說道,“大姐,你看我們這不是回來了麽,再說我們倆不但沒少胳膊少腿,還給你多帶回來一個家裏人,你這光顧著抹眼淚,都沒仔細看吧?”

聞言,顧朝霞這才看見一直把半個身子藏在顧朝來身後的塔娜。

她一見是個女同志,馬上就想到了是怎麽回事,有些不敢置信的瞅瞅老四,又看看顧朝暉,問道,“這是朝來的……”

顧朝來笑著應道,“是,大姐,這是塔娜,我倆在村裏認識的,這次領她回來是想領結婚證。”

聽老四這麽一說,顧朝霞便將塔娜仔細打量了一遍,見她樸實又憨厚,是個穩重的人,趕緊笑著上前拉住她的手說,“塔娜妹子,我是朝來的大姐,以後也就是你的姐姐了,有啥需要的,你盡管跟我提,你們結婚需要準備的東西,我都包了。”

沒想到大姑姐這麽熱情又大方,塔娜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她說,“謝謝大姐,我們結婚也沒啥需要準備的東西,領了證,我們還得回村裏呢。”

“還得回村裏?”顧朝霞不明原委,驚奇的看向兩個弟弟。

這顧朝暉才把未來的規劃跟大姐說了。

聽完之後,顧朝霞卻半天沒說話,看她不言語了,塔娜心裏很緊張,怕是她不同意婚事,緊緊拉住了顧朝來的手。

顧朝來感覺出愛人的情緒變化,趕緊安撫她道,“沒事兒,估計大姐是舍不得我去鄉下生活。”

緊接著,他便挨著顧朝霞坐下,然後說道,“大姐,三哥給我安排得非常好,我自己也願意。回城裏,我沒有啥本事,不能給塔娜他們娘倆帶來好生活,但是要在村裏的話,不僅能讓我找到施展的空間,還能幫著村裏人致富,日子過得肯定比城裏好。也許聽上去感覺村裏不如咱們城裏,但是我的想法是,以後要把我們村建的讓城裏人去了都不想走,留戀我們那邊的好山好水好草原,羨慕我們過得那種世外桃源的安樂日子。”

聽了老四這番話,別說顧朝霞,就連顧朝暉也不禁楞了,他還真沒想到老四有這樣明確的目標,這樣堅定的信念。

他一開始以為顧朝來同意留在村裏不過是權宜之計,被迫的選擇,但今天一聽才知道,原來顧朝來已經將那裏當成了自己的家,有了歸屬感。

這樣就更好了,顧朝暉更能放心的扶貧致富的事業交給他了,只有把這個事兒當成自己的事兒,那才能真的辦好啊。

他不禁笑著看向顧朝霞,道,“大姐,咋樣,咱們老四是不是震住你了?”

顧朝霞這才從驚訝中緩過神來,點點頭說道,“是呢,老四真是不一樣了,不過既然他想好了,在那邊又有了家,我也放心了。其實人過得好不好,不在於享多少福,關鍵是日子過得充實,有勁頭,能一步一個臺階往上走,要是再有個知心的人作伴,那就是神仙都不換的日子了。”

說著話,她將塔娜的手拉過來,放在了弟弟的手上,然後笑著對塔娜道,“朝來是我們家的老幺,從小調皮搗蛋,任性嬌慣,長到三十多歲才明白了人情世故,能遇到你這樣的好姑娘,是老天爺照顧他,大姐祝你倆和和美美的,回了村裏,他要是敢欺負你,不給你好臉色,你就給我打電話,我趕過去給你做主!”

一席話說的塔娜不好意思的羞紅了臉,她憨憨得道,“大姐,朝來對我很好,我也會對他好的。”

她樸實直白的表達讓親人們都笑了起來,也徹底放了心。

老四的結婚證辦得很順利,他們在城裏辦證這段時間,顧朝暉也帶著顧朝來跑了跑相關的事兒。

一個是把隔壁村的石頭山的采礦手續辦下來,再一個就是聯系了基建隊,為修路,修橋和修水渠做準備,還有就是兩人去農牧業局請教了專家,打算引進良種。

這些事兒,顧朝暉沒有時間跟著顧朝來從頭到尾的辦下來,只是給他引個路,找上人,其他的事兒,還得靠顧朝來在老家具體操持。

不過經過這幾天的奔波,顧朝來也找上了門道,跟著三哥看他為人處世,學了不少東西。

等顧朝暉要踏上回南方的飛機的時候,顧朝來很是不舍的說道,“三哥,我會經常給你寫信,定期給你報賬,將村裏的建設進展情況及時向你匯報的。”

聞言,顧朝暉笑了,對弟弟說道,“這次下去跟我一起救災的人,我都發了獎金,唯獨沒給你,而且你留在村裏搞建設,這工資我也一直沒給你定。這樣,合作社建成之前,我每年給你發三萬塊錢的工資,等合作社建成了,我的股份分給你一半,你就可以享受按股分紅,你幹得好,賺的就多,所以,老四,好好幹吧,還有更廣闊的天地等著你去闖蕩呢。”

顧朝來聽完三哥的話,不敢置信的瞅著對方,直到顧朝暉的背影消失在了登機口,顧朝來才反應過來,他一邊沖著起飛的客機使勁兒招手,一邊悄悄抹去了眼淚。

他心裏五味陳雜,既愧疚又感動,這時候他才真正明白親人的真正含義,他們就是無論到什麽時候,都不會放棄你的人。

飛機平穩落地,顧朝暉剛出機場,就看到了來接機的二哥和林蔭萌。

他笑著向兩人揮揮手,然後加快腳步迎了上去。

顧朝陽沒猶豫,趕緊向弟弟跑了過去,雖然分別的時間不長,但他感覺顧朝暉又變了樣似的,不是說外形上的,而是氣質上的,好像變得比以前看起來更有氣場了,渾身上下帶著一股非常人的氣質,在過往的行人中特別搶眼。

他走近之後,先是笑著接過弟弟手中的拉桿箱,然後才又將對方上下仔細看了一遍,眼神含笑,但看的卻認真。

這樣的神情,惹得顧朝暉笑了起來,道,“二哥,你這是幹啥呢?我身上啥都沒少,胳膊腿齊全著呢。”

聞言,顧朝陽很不高興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告訴你哈,這話跟我說說就算了,一會兒見著蔭萌可千萬收斂點,這些天,她為你擔心得不得了,飯也吃不下,水也喝不下,來娣和媽怎麽勸她都沒用,要不是你及時來了電話,她那天已經訂好了機票要飛老家去親自找你了。”

聽了二哥的話,顧朝暉心虛的向站在遠處出口,抱著胳膊看著自己的媳婦瞄了一眼,然後拍了下腦門說,“二哥,你怎麽不早點提醒我,我這次回來的匆忙,也忘了給你們還有蔭萌和孩子們帶禮物,她本來就在氣頭上,我再沒有好東西討她歡心,她一會兒肯定輕饒不了我。”

顧朝陽還是第一次看見弟弟這樣惶恐的表情,逗得他哈哈笑,說道,“這回知道害怕了?那你去鄉下之前怎麽不知道來個電話說一聲,去了之後就算沒有電話,拍個電報也行啊,全家人都為你揪著心,現在讓你嘗嘗這滋味兒,我看也沒啥,就應該讓蔭萌好好整治整治你才對!否則你本事再大點,怕是要把我們這群人扔在腦後了。”

聽了二哥半真半假的話,顧朝暉連忙擺手道,“怎麽可能呢,二哥,到啥時候我也不可能把你們扔下不管啊,不過我在鄉下的時候確實跟你們聯系不方便,這事兒過程挺覆雜,等我回去之後,跟你詳細講講,咱們先走吧。”

說著話,兄弟兩個一起往出口走去。

顧朝暉離出口越近,將妻子的面容也看得越清晰,他發現雖然只有這麽幾十天沒見,但自己對她的想念卻在這一刻如潮水般湧來。

他的步子越邁越大,也越來越快,最後他幾乎已經跑了起來。

林蔭萌一直站在原地沒動,看著顧朝暉和二哥寒暄,她心裏的氣悶簡直沒法用語言形容。

雖然也能理解他們兄弟感情好,多日不見,重逢之後有說不完的話題,可自己難道就不重要了麽,這些天,她為了他茶飯不思,可他在回來之後,卻連正眼還沒瞧過自己一眼呢。

林蔭萌站在出口處,眼睛裏已經含上委屈的淚水。

其實,她也覺得自己過於多愁善感,以前她可從來不是這種性格,可這次卻與以往不同,她和顧朝暉結婚十多年,兩人還從未分開過這麽長時間,而且這中間,丈夫還跟家裏失去聯絡了一段時間,讓她幾乎思念成狂。

如今真人就在眼前,她心裏是又緊張又期盼,還有幾分埋怨和委屈,尤其是看到他遲遲不向自己走過來,林蔭萌更加不是滋味兒,幾乎想扭身就跑。

不過顧朝暉沒給她機會,就在林蔭萌又氣又醋到極點的時候,看到丈夫向她走了過來,而且是越走越快,臉上帶著急不可待,驚喜又激動的神情。

林蔭萌還沒想好要怎麽面對他,第一句是該罵他,還是該擰他一下子的時候,就猝不及防的被擁入了丈夫的懷裏。

時隔多日,重回這個溫暖有力的懷抱,本來滿腹委屈和怨氣的林蔭萌,早就將那些已經到了嘴邊的惡言惡語扔到了天邊,她的淚水奪眶而出,只能靠緊緊回抱住丈夫來紓解自己心中的相思。

顧朝暉將林蔭萌緊緊抱在懷裏,才有了一種回歸的真實感,感受到胸口處傳來的濕意,他才意識到,自己這些天對愛人的疏忽給對方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作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顧朝暉什麽都不怕,卻最怕妻子的眼淚,而林蔭萌又不是個經常表露自己脆弱一面的堅強女人,所以,每次愛人一哭鼻子,顧朝暉都感覺手足無措。

這次也是一樣,他趕緊輕撫妻子的秀發安慰道,“蔭萌,都是我不對,讓你擔心了,你別哭了,你一哭,我這心裏特別難受,你要是想罵我,打我,怎麽著都行,就是別哭,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你怎麽罰我都行,就是別哭,行不行?”

顧朝暉確實不是撒謊,林蔭萌脆弱的樣子,讓他手都抖了,說實在的,他在外面幹事業打拼的動力就是為了讓家人過得更好,而林蔭萌和他從二十出頭一路走來,兩人一起吃過苦,受過累,多少次遇到困難,遇到重大的轉折,都是兩口子相互支持著對方走過來的。

他們的關系早就不是一句愛人能概括,卻也不是親人那樣理所當然,他對林蔭萌比十多年前剛認識的時候更加珍惜,心裏愛她,疼她,敬她,更感恩於她,他有時經常會想,若是當初沒有林蔭萌,他現在會是什麽樣?對生活,對事業,還會有這樣的熱情和沖勁兒麽,心理還會想現在這樣被陽關普照,沒有陰暗的死角?

顧朝暉不敢想,他知道,自己這輩子離開誰都可以,但唯獨不能離開他的妻子,她是自己一生拼搏的動力和奮鬥的源泉。

即使在呼格他們村,站在堤壩上抗洪搶險的時候,好幾次浪頭打過來,給堤壩造成湧洞,他一邊揮舞著鐵鍁,一邊心裏狠狠的想,“我不能死在這裏,蔭萌她還在家等我。”

然而這些千思萬緒,卻在兩人見面後,都化作了一個緊緊的擁抱,還有顧朝暉笨拙的勸慰,以及林蔭萌流不盡的淚水。

兩人都知道,他們對於彼此來說都太重要了,只要兩個人能在一起,什麽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這種感覺好像又讓他們回到了十多年前,兩人剛認識之初,那時候他們也是如此單純的需要著彼此,沒有孩子和親人的羈絆,只是一個男人對女人,一個女人對男人那樣單純的感情上的吸引和需要。

這種感覺不足為外人道,但兩人卻心知肚明,因此離開機場的時候,顧朝陽在前頭開車,他們兩人十指相扣,緊緊握著彼此的手,依偎在後座上,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天大地大,千言萬語,只在這長久又無言的對視中化為一片安寧和恬淡的幸福。

而顧朝陽看到三弟和弟妹兩人感情如斯,心裏感覺安慰又神奇,本以為老三肯定會被媳婦兒狠狠削一頓的,沒想到竟然沒上演精彩戲碼,內心微微有點遺憾啊~

不過顧朝陽的遺憾沒有持續多久,就被老三帶回來的另一個好消息給沖淡了。

到家之後,顧朝暉自然受到了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熱情迎接,尤其是兩個孩子,直接飛奔到了爸爸懷裏,顧臨冬更是掛在老爸脖子上不下來了。

本來顧知秋已經是十、五六歲的大姑娘了,平時跟老爸在一起已經變得有幾分拘謹,但奈何這次分別時間太長,她也實在是想老爸想得不行,尤其前段時間還總是看到媽媽偷著抹眼淚,她比顧臨冬年長,想的自然就多,私底下自己也蒙著被子哭過,想象著老爸是不是在老家遭遇了什麽不測,所以媽媽才表面堅強,背後一直在抹淚。

但現在一切擔驚受怕都過去了,顧知秋也顧不得拘謹,抱著老爸的胳膊就開始掉眼淚,一邊哭一邊說,“爸爸,你以後別丟下我媽走這麽長時間,我們心裏真的很難受。”

聞言,顧朝暉心裏酸楚難當,回身去看林蔭萌,這才發現她比自己離開的時候消瘦了很多,眼睛因為剛剛哭過,有些紅腫,看起來當真讓人心疼,再結合孩子的話,顧朝暉動容不已,將兩個孩子連帶妻子都圈進了懷裏。

這時候顧老爹走上前勸道,“行了,既然回來了,就是沒事了,你們也不用抹眼淚了,大人孩子的,這是幹啥呢,惹得我們兩個老家夥都跟著鼻子發酸。”

顧朝暉這才看到,父母的眼眶裏都有了淚水,他放開老婆,孩子,趕緊給顧老爹和孫大娘沏茶倒水報平安。

兩個老的這才喜笑顏開,拉著他在身邊坐下,又讓保姆趕緊把飯菜端出來,大家坐在一起,終於吃上了團圓飯。

飯桌上,顧朝暉將老四顧朝來結婚的喜訊分享了出來。

一時間,驚得眾人的筷子都落到了桌面。

尤其是孫大娘,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老三,你說啥,朝來結婚了?真的?”

顧朝暉看著母親點點頭,笑著道,“是,我們這次去村裏抗洪救災,老四認識了村長的妹妹,叫塔娜,他倆情投意合,條件也般配,前兩天他倆一塊回城裏辦了手續。朝來說了,過兩天要親自給你們打電話說這事兒,不過先讓我回來透個風,免得你們沒有心理準備,再被嚇壞了,哈哈。”

也幸好顧朝暉提前回來說了,否則如果一個長途電話打過來,突然報了這個喜,還真的把他們都嚇著。

其他人一聽老四竟然找了個蒙古族姑娘,也都很好奇,再加上顧朝暉之前在電話裏也沒細說老家親人的細節和抗震救災的詳情,他們早都心癢不已,想知道當時到底是什麽情況,於是飯桌上,大家顧不得吃喝,先聽顧朝暉把老家親人的情況和去村裏的前前後後說了。

這一說,話就長了,直說得飯菜都涼了,墻上的鐘敲了九下,大家才意識到,竟然已經這麽晚了。

可他們都聽得入神,雖然明知道顧朝暉他們有驚無險,可還是被那曲折驚心的過程吸引,為顧朝暉他們不斷後怕的同時,又都想讓他再說的更詳細一點才好。

聽眾裏,屬兩個孩子聽得最認真,也提問的最積極,當顧朝暉說到老村長派人堵住了洩洪渠的入口,想就地訛詐的時候,顧臨冬氣得直接把筷子摔在了桌上,小臉漲得通紅,氣呼呼的說道,“爸爸,我當時不在現場,要是我也在,我非得用金箍棒打他的屁股不可!”

他的童言童語惹得大人都跟著笑起來,笑過之後,也都關心起這老村長的下場。

顧朝暉道,“村長他是幹不成了,據說村裏人還把原來的舊賬給他翻出來,要分他家的財產呢,嚇得他都跑到外地親戚家躲著去了。”

“哼,我覺得不解氣,應該讓他得點更嚴重的教訓才行。”顧知秋撅著嘴說道。

林蔭萌則在一旁笑著捋了捋女兒的頭發說,“你爸這叫得饒人處且饒人,再說,這種惡人,早晚會吃更大的虧,咱們不用因為他壞了心情。”

果然還是媳婦兒更了解自己,顧朝暉看向林蔭萌的時候,她剛好也擡起頭來,兩人相視一笑,滿是恩愛和默契。

“不過爸爸也沒虧啊,我從他手裏買的那座石頭山,後來去礦務局找專家看了樣本,據說也不全是石頭,可能還有點別的成分,具體是什麽,他們過段日子,有了化驗結果就會給我打電話。你們這麽想啊,要是我用石頭山的價格買了一座鐵山,銅山,甚至是金山,是不是就太劃算了!”

這麽一說,眾人都覺得解氣又過癮,這結果,那貪財短視的老村長肯定沒不到,要是真開出一座金山來,還不得把他氣冒泡!

後來眾人又聽了顧朝暉說起要給村裏修路,修橋,修水渠和學校,顧老爹帶頭說道,“老三,你這樣幹就對了,咱們是富了不能忘本,有錢了不能小氣,看到別人遇到困難,咱必須得幫一把!”

這話就連歷來摳門的孫大娘都認同的直點頭,說道,“對啊,朝暉,咱再富裕,能吃多少,喝多少,房子再大,晚上睡得也就那一鋪炕,有錢了咱不能糟蹋了,還得幹點對社會有意義的事兒。”

誰也沒想到孫大娘能說出思想覺悟這麽高的話來,不由都笑著點頭,顧臨冬更是起著哄說,“奶奶說的太好了,這話真不像你說的!”

林母更是過來湊熱鬧,端起酒杯主動碰上孫大娘的杯子,笑著道,“哎呀,親家,我發現你現在真是越活越明白了,心裏越來越通透啊!”

這把孫大娘整的特別不好意思,半紅著臉說,“連老四都變了,我這個當媽的,怎麽也不能落後吧。”

話題又說道老四身上之後,顧朝暉便跟家裏人說了對顧朝來的安排。

聽說兒子日後會留在村裏帶領村民搞合作社,扶貧致富,顧老爹連說了三個“好”字。

其實全家人裏,最盼著顧朝來能成材的不是別人,就是顧老爹。

他原來打老四打的多狠,其實心裏對他期待就有多高。

老四小時候看著可比兩個哥哥聰明,機靈,原來他在家是最得寵的孩子,可是卻被親媽和親姐給慣壞了,聰明的腦袋長歪了,凈尋思些歪門邪道。

尤其後來又找了個不省心的老婆,離婚之後,單位又下崗,老四似乎成了被徹底遺忘的那個人,和全家的幸福生活沒關系了一樣。

特別是後來顧朝暉第一次回老家,幫著大姐辦起了家政公司,可顧朝來卻遲遲沒有出現,這更讓兩個老人揪心。

都是自己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哪能不惦記呢?

只不過他們知道顧朝來當年糊塗事幹得多,和老二、老三不和氣,現在家裏能步步走高,要是沒有這哥倆怎麽可能,所以,為了不傷了另外兩個兒子的心,老兩口從來不在他們面前提老四的事兒,可背地裏卻沒少為這個兒子嘆氣,擔心,傷心,流眼淚。

所以這回,老三再回老家,老兩口沒說別的,舍出去一張老臉,求了顧朝暉讓他幫扶一下不成器的顧朝來,雖然走的時候,老三沒明確的答覆,但他倆也知道,這事兒老三肯定放在心上了。

而顧朝暉剛回老家之初,傳回來的消息卻並不樂觀,聽到老四靠賣水果蔬菜維生,當起了路邊的小商販,老兩口心裏格外不是滋味兒。

雖然他們也知道,聽到老四自力更生總比知道他因為小偷小摸進監獄好得多,但誰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受苦。

於是,孫大娘最後跟老三在電話裏提了個要求,務必讓他和顧朝霞幫老四物色個對象,他就算不願意來南方,至少知道他在老家有自己的小家庭,收了菜攤回到家,有人給他準備熱燙熱飯,不至於孤苦伶仃。

聽到母親在電話裏哽咽的聲音,顧朝暉應了下來。

但孫大娘和顧老爹也知道,對象哪是那麽好找的,要是好找,顧朝來也不至於這麽多年還過獨身。

這事兒雖然強人所難,但他們現在除了指望老三之外,也實在是沒別的辦法了。

誰知,不曾想,這次老家之行,不僅解決了老四的終身大事,連帶著他的事業也一並搞定了,怎麽能不讓老兩口驚喜。

而且,經過這次抗洪救災之後,老兩口明顯感覺到老三提起弟弟的語氣變了,更多了幾分溫情和親密,不再像是之前那樣勉強。

老四找到了穩妥相愛的姑娘,同時還被老三委以重任,這種激動又感恩的心情,顧老爹只能靠大喊幾個“好”字來抒發了。

人活到他們這個歲數,最幸福的事兒莫過於看著兒女們都能家庭幸福,事業如意,孫輩健康,如果孩子們之間能感情深厚,那就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大福氣,大造化了。

倒回去十年,這樣的事情,別說是孫大娘,就是顧老爹都不敢想,但如今,經過全家的努力,更主要的是,因為顧朝暉無私的付出和寬宏的氣度,才促成了家裏現在的一團和氣,蒸蒸日上。

老兩口現在看著三兒子,覺得他簡直是會發光一樣,為自己有這樣的兒子又驕傲又自豪,同時還有一絲愧疚,感覺自己作為父母,很多時候還不如子女想得周到,做得謙讓,倒讓小輩來遷就他們,幫他們收拾以前留下的爛攤子,實在是不好意思。

如此想著,顧老爹叫上孫大娘,倆人一起提杯,主動找到老三碰了一杯。

這杯酒沒有祝酒詞,卻灌註了千言萬語無法表達的覆雜感情。

顧朝暉看著父母眼中的舔犢之情,和隱隱的淚光,他什麽也沒說,一仰頭幹了杯中酒。

緊接著,林蔭萌趕緊給公婆倒滿,顧朝暉又和一家老小,給父母和丈母娘三人敬了一杯,祝他們順心長壽!

顧老爹看著兒孫們的笑臉,再也忍不住,兩行老淚滾滾而下,攥住顧朝暉的手說,“老三,都是托你的福,托你的福啊。”

顧朝暉拍了拍父親的手,幫他擦掉眼淚,笑著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咱們家現在有你們三個寶貝,還怕沒有福氣麽?”

一句話說得本來有些傷感低落的氣氛又活躍起來,大家紛紛笑了。

回了一趟老家,將所有的家人都安排妥當,大家庭空前的團結和睦起來。

等到顧朝來親自打來電話向家人報結婚喜訊的時候,孫大娘又在電話裏又哭又笑了一回。

雖然腿腳不方便,回老家參加婚禮不可能,但孫大娘和顧老爹還是給兒媳婦塔娜準備了厚禮,通過郵局給郵寄了過去。

顧朝暉之前在老家的時候,就給他們留了禮金,可林蔭萌聽顧朝暉說了塔娜的為人,又看了照片之後,對這個未曾謀面的妯娌特別有好感,特意讓廠裏給她趕制了幾套改良後的,面料講究,做工精細的蒙古族服飾,一並郵寄了回去。

至於顧朝陽兩口子,除了送禮金之外,朱來娣更送了一堆小孩子戴的金鎖和金鐲子,她還隨東西附上一張賀卡,祝老四兩口子早得貴子,同時也沒忘了給塔娜的孩子送了一個金項圈。

林蔭萌看了嫂子準備的厚禮,回來跟顧朝暉說悄悄話道,“看了二嫂的禮,我又覺得送得薄了,再說也忘了考慮塔娜的孩子了,我還真是不如二嫂心細體貼。”

看著妻子略帶懊惱的神情,顧朝暉笑著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哄著她說,“哈哈,這點小事,不用放心上。我之前答應朝來,以後合作社成立了,撥一半的股份歸他,他要是勤快肯幹,收入可能還要比二哥家還高,這就看他自己有心沒心了,所以咱家的禮一點不薄。至於塔娜家的孩子,你沒送也沒什麽,我之前跟冬冬說了,他對這位草原小夥伴很感興趣,已經開始動筆給他寫信了,沒準人家兩個以後會成為好朋友呢,根本不稀罕咱們大人這點小恩小惠。再說了,二嫂本來就是你的後勤大管家,想得比你周到細致也是應該的啊,要是能力不強,你也不能用她不是?”

顧朝暉一番話將妻子哄得樂樂呵呵,俏臉粉紅,很是不好意思的輕輕捶了他一拳,說道,“就你能說會道,天天把我糊弄得都要找不到北了。”

“誒,媳婦兒,你可不能這麽說啊,你就是咱家的北極星,我全靠你指明方向呢,你要是找不到北了,那我可怎麽整啊?!”

顧朝暉煞有介事的模樣,逗得林蔭萌又羞又笑,連連捶他,道,“你現在真是歲數越大越沒正型了,我剛認識你那會,你多正經嚴肅啊,一般人都不敢正眼看你。”

“是麽,我那時候那麽嚇人麽?那你怎麽還給我送炒雞蛋,還去機井房找我借東西?”

顧朝暉明知故問的道。

“那是因為……,哼,你少給我臭美,別以為我是多稀罕你哈,我那是看你可憐,本著人道主義原則才去關心關心你的,沒想到你會錯意了。”

時隔多年,說起這些,林蔭萌雖然沒有了羞澀,但還是要爭口氣,打死也不承認是自己主動。

她傲嬌的模樣,讓顧朝暉看了又愛又笑,一把將她摟進懷裏,先狠狠親了一口,才在她唇邊問道,“嗯,也許是當時會錯意了,那現在呢?”

林蔭萌紅著臉,樓上了他的肩膀,靠在他懷裏,柔聲說道,“朝暉,我愛你,從一開始就沒變過。”

雖然已經做了十多年的夫妻,但這句表白仍然讓顧朝暉動容,他將懷裏的人抱緊,表情不覆剛才的玩鬧,吻了吻妻子的額頭之後,無比珍重的說道,“我也愛你,幾輩子都愛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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